惡意度滿分——劇場版空之境界介紹文(上)

前言

先前Fate/Zero總評中提及有機會撰寫的劇場版動畫，空之境界的介紹文，而昨天於日本舉行的Type-Moon大型祭典──Type Moon Fes.中公布「空之境界──未來福音」將會同樣被製作成動畫，於是便撰寫了本文以恭賀這消息。雖然會作出評分，但基於本文始終屬於推銷介紹性質，所以文風會偏向人物，劇情和其他要素的介紹。
而這部份則會介紹空之境界的世界觀，以及三為主要的女主角。

充滿病態味道的故事

於<<俯瞰風景>>中，式於夜間漫步所見的世界

「病態」，這是筆者對於本作的感覺。並非被人正面擊倒的「破壞」，並非意志堅強的「否定」，而是輕輕一觸，便會支離破碎的「病態」。不僅是從那刻意突顯出崩壞的環境，就連角色本身也表現出一種欠缺生存實感的飄忽，一面倒地傾向崩壞的感覺。

無論是兩儀式，淺上藤乃，巫条霧繪等等常在活在生和死之間角色，無法將日常與虛幻分辨，對於自己存在於這個社會，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太大的實感──意味著她們的常識相當薄弱。從式對現實的冷漠，藤乃麻木的反應等等也不難看出她們作為人類的缺憾，同時為整部作品添上了病態的色彩。

就連整場事件的幕後黑手──作者奈須被喻為是真正主角的荒耶宗蓮，其執著可說是這種病態的極致表現。因為深愛人類，卻因而無法接受人類的醜惡的他決心追求根源，這份執著甚至使他自己最終成了非人的概念；但諷刺的是，自己同樣是被他視為最大敵人的人類的一份子，卻一直沒有人為他點明這個矛盾。到最後仍不願改變這份執著的他成了本作最大矛盾的同時，那份過激的執著也成了本作「病態」風格的一個例子。

不僅是上述的角色，心懷禁忌崎戀的鮮花，不斷為自己犯下的錯找藉口的白純，為了生存而被逼忘卻家族愛的臙条，被妖精改變了一生的玄霧等等各篇章中的關鍵人物也如此。本作中大部份角色也有著這種先天或後天的異常，為了生存在這個社會之中而隱藏著這份異常的同時，卻不得不透過傷害──甚至殺害他人來確定自己的存在，這種夾雜著矛盾，不時反映出現實社會中各種扭曲的角色姿態，正正是空之境界的世界中獨有的病態美。

這個充滿病態的世界某程度上亦是荒耶宗蓮對於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的一種看法。在他眼中，這是一個充滿私心，人性醜陋盡露的世界，與他心中的理想人類完全不同，即使他再努力去拯救人類，但越是拯救，他越察覺到自己的無力，最終逼使他尋找根源，為白白死去的人重新定義生存的意義，故此，作者奈須亦曾提及空之境界其實屬於是荒耶宗蓮的故事。

除了荒耶的野心這條主條外，本作另一大主線自然是兩儀式經歷多次事件，逐漸從異常恢復正常的故事。從異於常人的出生，失去半身的飄忽，看著兩儀式如何在這個迷茫茫的狀態下面對各種與她相似的異常者，並在黑桐的扶持之下確立自己的新生。隨著荒耶之死，式重拾記憶並與過去訣別，本作在結尾迎來了一個春花綻放的景象，意味著病態的要素從本作消失，角色們終於能在一個平靜且溫暖的世界之中繼續走下去。

 於<<殺人考察-後>>的最後一幕

從死之中感受生──生於虛無的少女

如果說本作的風格是病態的話，那麼本作的核心主題，筆者相信仍是圍繞著太極中的陰陽兩極──「生與死」這個主題發揮，而這點也響應了本作女主角──兩儀式的姓氏和設定。自從以來便以創造出完美人類為目標的兩儀家經歷萬長的歲月誕下的成品。如同太極中「兩儀生萬象」的概念，式被誕下的原意便是作為容納一切人格的容器，將萬能集於一身的超人。式和織這兩個人格分別代表著陰與陽的概念，而「兩儀式」則是巴紋圖的大圓，世界的起點，根源之渦的具現。

作為天生的雙重人格，式從一開始便感受到，再加上兩儀家族對她的「栽培」，使得式不論在內在外，也是處於一個不正常的狀態下成長。負責肯定的式與負責否定的織將日常和非日常的界線清晰地劃分，面對外界的一切變化，式無需得到他人的肯定或否定，自己在內心已能作出相應的調整，正因為既有肯定與否定的兩顆心，才能獨自面對外界的一切；但亦正因如此，做成了式對於外界的冷漠，與社會的格格不入，因為自己是異類，故此無法對於身邊的人抱有好感的性格，即使得知他人的死亡也不為所動，從而帶出式與外界的那份隔閡。

同時，為了生存於日社會之中，式只能不斷壓抑負面情緒的爆發──即將織殺死這行為以保持自己的正常。因為有著作為否定的織，所以能夠確定自己是肯定的式，一直依靠著這種如同走鋼線般危險的方式生存；而在意外後失去了織這名半身，正正是將這理應是完美的系統打破，式失去了負面的部份，成為了不完整的人格，形成橙子所說的「伽藍之洞」的狀態，體現了式真正對生存失去了實感的時刻。

一直以來不依靠外界，只依靠另一個人格來確認生存實感的式在失去了半身的情況下，不要說實感，就連自己是式是織也無從確認，先前孤立狀態的缺點如現盡露，使她真真正正地與世界，與生存脫節，剩下的只有從殺戮之中取得的實感作為依靠，導致在作品後一直尋找生存實感的同時，卻將自己置身於殺戮之間。

透過兩儀式，筆者認為奈須想要反映出的相信是人類尋求自我的過程。從昏迷中醒過去的兩儀式失去了確認自身存在的手段，內心的空洞映照出她缺乏實感的同時，亦表現出她對於如何定位自我感到迷茫。

反觀現實，這同樣是青少年常遇的難題，如何定位自我的價值。對於未來的出路，生存的意義，於求學階段意識到這些問題，並因而苦惱的人並不少，而兩儀式則是以一場意外的方式將她的平衡打破，被逼重新思考何謂自我，而這時出現在她身邊的一眾人，如同蒼崎橙子，黑桐干也，淺上藤乃，巫条霧繪等等則有如人生路上遇到的各種人，當中包含著互相扶持的對象，亦有與自己遭遇相似的反面例子，只是兩儀式不論自己還是她所遇到的往往也是極端的存在，而她最終透過這一條異常的途徑逐漸邁向屬於她的歸納。

無力抵抗現實的蝴蝶──依附死亡的少女

不只是兩儀式，就連第一章俯瞰風景，第三章痛覺殘留這兩篇章的女主角，巫条霧繪和淺上藤乃也有相似的性質。被荒耶視為與兩儀式相似卻又不相同的這兩人，同樣是與死相伴，從死亡中感受生存的存在。

沒有親人，病入膏肓的巫条終日只能躺在床上，和植物人不同的是，她仍有觀看窗外景色的能力。對她而言，只有病房和那份景色便是她的世界全部，但這到底是僥倖還是不幸？在筆者眼中，她處於後者。即使她仍然是活著，但也僅是如此，只能夠默默在等待著死神到來的她和已死並沒有太大分別，即使任何時候迎來死亡亦不奇怪。只是活著，但卻沒有那份實感，只有死亡來到的時刻，透過那一份恐懼才確認同自己仍認活著的她，顯得與和透過殺戮而感受存活的兩儀式相似。只是在生與死的分界線上，式選擇了生，而霧繪選擇了死。

或許對某些人而言，能夠生存已經是一份福氣，應懷著感恩生存下去。但是否能夠生存就代表有義務生存下去？無疑，巫条霧繪在最後選擇了逃避，放棄未來仍有機會得救的可能性，這或許是一個消極的選擇，不過，又是否代表勉強她繼續活著，她就能得到幸福？

透過巫条霧繪這角色，奈須想要反映出的無疑是人性軟弱的一面。對現實的逃避而選擇死亡，這不禁讓筆者想到過往曾成為城中話題的安樂死問題。即使當中涉及不少宗教與道德的問題，但奈須於本故事，透過巫条霧繪的例子想帶出的是，選擇自殺以逃避現實的懦弱的人，其他人又是否有權利非議他的決定？無論是對是錯，人始終也有軟弱的一刻，至少對霧繪而言，活著也只是將死期延長，難以為她的剩生帶來更多的意義，在這種生存意識飄忽的情況下死亡。奈須於故事中曾二度提及蝴蝶，自然是想透過蝴蝶那無力的姿態比喻無力逃離死亡命運的霧繪。

自殺固然不值得同情，但有如行屍走肉地活著又是否比自殺值得讚許？沒意義的生與有實感的死，最後她放棄了等待死亡的來臨，主動迎向死亡換來那一點實感。面對著絕望的現實，她選擇了退縮，這點則和下文將提及的另一位角色相反，故留後繼續探討。

將生存與瘋狂混淆──人工的無痛少女

另一方面，擁有無痛症的藤乃處於與式完全相反的狀態：為了將她從異常之中扭曲成正常，反而將她變成更可怕的異類。

奈須以蝴蝶形容霧繪，那筆者則認為飛蛾撲火這成詞亦相當適合藤乃和霧繪。因為本能而飛往光芒的飛蛾，卻落得自取滅亡的下場。被人工調整成無痛症的藤乃自小便因為沒有感覺而無法得到實感，而在凌辱事件中突然感受到的痛覺則成為了她感受到何謂生存的唯一媒介，甚至但那痛楚的真面目卻是致命的疾病，而對痛楚的認知又和對凌辱者的仇恨混和，最終演變成在透過殺戮感受生存的殺人鬼，為了感受生存而殺戮，為了活著而步向死亡。

在恢復正常的瞬間卻再次傾向另一種異常，到最後只有與黑桐相處的回憶中才感受到何謂正常的藤乃，比起霧繪更能將浮游於生死之間的飄渺帶出。她和霧繪不同的是霧繪是透過接受死而感受到生存，屬於一種被動的方式，而她則和式一樣，是透過殺人這行為主動影響外界，從傷害他人，感受他人的痛苦獲得活著的實感。但與尊重殺人行為的式不同，藤乃只是從殺人之中感受快感而已。

奈須透過藤乃的一生想要帶出的自然是那一份扭曲。藤乃那種感受活著的方式，無疑是將自己的快樂建於他人的痛苦之上這種行為的極致。對於他人可憐的遭遇不表同情之餘，反而借題發揮，成為自己的娛樂，這種扭曲的作樂方式使得整個社會風氣變得不尋常，也就是奈須想要帶出的重點。

同時，奈須透過淺上藤乃亦點明了他對人類應如何背負罪孽的看法。到故事的最後，無論是受害者的藤乃還是加害者的湊啟太，兩者也不會受到社會的懲罰，但存於兩人心裡的良知仍會將這份罪孽化成枷鎖，一生陪伴著他們走下去。有良知的人會正面面對，並試著於剩生償還；良知薄弱的人會因為畏懼自己的邪惡而活在陰影之下。

當事人應如何面對這過錯，這點則在第一章中，奈須藉橙子的說話表達了出來：「不是根據背負的罪孽而選擇道路，而是在選擇的道路上背負罪孽走下去」。無論怎樣選擇接下來的人生路，要背負的始終認不會變，人類無法改變犯下的過錯，只有透過改變自己的看法接受這份過錯，並在未來努力彌補，筆者相信是奈須對於當時風氣扭曲的社會有感而發，表達出正面活下去的態度。

待續

由於本文的長度比預想中要長，故先分為上中下三部份，於下半部份將會有關男角色們，以及其他要素的介紹，如有興趣可繼續追看本介紹文。